下半山

已下楼

翔霖|隐而要发


*❗非双洁 严重三观不正

*物欲不对等的模糊爱情

*现背 私设2026年

*不含其他CP!

*ooc





—你是我再不可追






0.



严浩翔此人,注定是个要谋财害命的人。

凌晨两点半我被隔壁房间动静吵醒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万次闪过这个念头。



第一次说这话是在我尚且迷恋德云社的时期,处处耍嘴皮挤兑人,严浩翔是头一份。他听我说完,无所谓地笑:“我哪里谋财?哪里害命?”


我振振有词道,“你谋的是粉丝们的钱,”尽管这钱我也谋;但害命一点,我当时没证据,只能随口搪塞了他:“你穷凶极恶,害命是迟早的事!”




现在想来,他害的恐怕是我的命。

害我睡不好,害我恼火,害我为他操心。


我够到床头柜的手机打给他,“动静小一点行不行?”


电话那头嘈杂不清,混乱的喘息缠成一团。我面无表情,祈祷下辈子能做个聋子;可等到他低笑一声开口讲话时,我又不知死活地后悔了。


他说:“这就睡了。”


说完立刻挂电话,也不管我有何反馈。也是,听着声也知道他现在到紧要关头,没空理会我这败兴的破事。于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大汗淋漓的一场舞台结束当晚,我在酒店单人间昏睡一个钟后被精力充沛的严浩翔和他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床|伴吵醒,失去所有睡意,握着手机怒火中烧。



睡了,睡了,汉语的博大精深就他妈的妙在这里,可作状态也可作动词。我面不改色灌下半杯凉水,想严浩翔那张仿佛同情|欲绝缘的脸,天亮时会以何种表情何种语气说出“好累,昨晚回房间就睡了”的话来。该死,粉丝会心疼,队友会一无所知,只有我被挑中背负他沉重肮脏的秘密。


生气发火也没用,他会无辜地抬起漂亮眼皮看你,用知错不改的语气挑衅地回答一句:“就是睡了呀。”


我没他那么厚脸皮,不知耻地把丑事贴在脑门上给人展览。我只有痛,一次又一次被他气到发抖,气到头痛胃痛哪里都痛,心也跟着一起痛。


“痛了”只有一个意思,再怎么嚼咬也翻不出花来,由此可见汉语也并非字字高深,犹待后人传承发扬。当然,这是我的母语,我在绝大部分时刻都无比亲近它,只在极少时候会有些恨意——我恨为何爱了就是爱了,不能像睡了一样有更多的意思,严浩翔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睡了,贺峻霖”道晚安,可我却没办法讲一句,“爱了,严浩翔。”


是啊,我爱严浩翔,太早之前就开始爱了。

这是我最恨汉语,也最恨自己的一个秘密。





1.



被每过五分钟响一次的闹钟叫起来,洗漱完我打开房门,正好碰到住在对面房间的马嘉祺。我揉揉脖子,跟他打招呼:“早啊马哥。”


当了七年队长,马嘉祺的体贴早长进骨头缝里了,他只扫一眼我揉着脖子的手,紧接着就转身回房间拿了热毛巾给我:“还认床啊。昨晚没睡好,落枕了?”


我含混道,“没落枕,就是有点失眠。”然而手上还是接过毛巾贴在脖子上。马嘉祺照顾人的功力全团都有目共睹,毛巾温热,湿度也刚好,我无意识地打量他形状清冷情绪却温和的漂亮眼睛,心里想的却是,七年,感情有七年之痒,那马嘉祺这队长的责任,会有七年之痒吗?


不远处的房间门打开,宋亚轩跳出来挂在马嘉祺身上,他依然眉眼温和,任由宋亚轩借着起床气乱闹,然后再像往常一样,十分钟后动作轻柔地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背上顺下去。


还有点犯困,我摇了摇头,努力保持神志清醒。旁边门把手啪嗒一声轻巧拧开,严浩翔惨白的脸从门廊灯里浮出来,他自然地咧嘴笑,情绪介于饱满和干涸之间:“早啊。”然后他恰到好处地打个哈欠,“好困,昨晚回房间就睡了。”


和我预料得一模一样,我还真够了解严浩翔。我的心往下安静地沉了一寸,所以说,我犯了什么病要探讨马嘉祺队长责任七年之痒的哲学问题,他好歹也坚持七年且如今亦然,不过严浩翔也不赖,他也坚持了这么多年,坚持不动真感情,坚持看不到我。



全员到齐,我们一起去化妆室做妆造,然后奔赴各自的行程。严浩翔在走廊里扫一圈,精准地锁定我黏过来。


我常想自己太过矛盾,太没原则,上一秒还在嫉恶如仇,下一秒就对严浩翔的靠近毫无反抗之力。他的肩膀轻轻撞上我的,跟着步伐若即若离地传热给我,没事人一样带着很淡很自然的笑走路,我稍微偏下眼珠,就能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和侧面廊灯投下来的鼻梁阴影叠在一起,倒很和谐。


他察觉出来我的打量,偏头凑近我——这点我始终很费解,明明我连脸都没转,他却能在每一次注视里让我无处遁形。这个距离有点暧昧,他一贯喜欢这样跟我讲话:“生气了?”


好笑。我有资格有立场生气吗?“才没有。”我生硬地回。


他在我耳边低笑一声,手又不识相地伸过来揽住我肩头,很小声很小声同我周旋:“昨晚吵到你了?”


“怎么会,是我失眠。”


我最烦严浩翔的就是现下这种情形,明明是在欲|海沉浮,偏还要顶着干净面皮跟我打哑谜、装他不该有的糊涂。我去抓他的手,没挪动,还是八爪鱼一样缠在肩膀上。他看出我兴致不高,揣摩得却很离谱,“以后我注意一点。”他嬉皮笑脸。


这种陪笑脸的话只能换来我更多的恼火和不发一言,于是长久得不到回应的严浩翔只能用行动来解决问题。他握着我的肩膀把我逼停,我们两个站在厚地毯上对视,他朝我低下头,把脸递到我面前,好看的眼睛盯紧了我眨:“哥哥——”



又是熟悉的操作,严浩翔每每惹我生气,总用这一招来对付我。自他阔别三年后回来把我在狭小的休息室弄到不可置信泪眼朦胧那天开始,他就吃准了这一套,也吃准了我。当时他还很怯生生,试探着靠近我,拘谨地挪到我的沙发边上,位置只坐一半,距离也隔半个身位,人像把弓一样拉满了,把鼻梁送到我眼前,“贺峻霖,我鼻梁高好多了,你要不要摸一摸?”


也费心他还记得,小豆丁时期我总笑他没棱角不立体,横看成岭侧成一摊平,然而横跨三年,脱开录影机的窥探,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为的是笨拙地哄我。


严浩翔是成功的读心大师,可贺峻霖是彻头彻尾的loser,永远做不到对严浩翔狠心的loser。我当即就败下阵来,伸出手顺着鼻尖滑上他骨线流畅的鼻梁,鼻音重重地说:“要叫哥哥。”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听话地叫了声哥哥。从此摸一下鼻梁和叫一声哥哥就成了严浩翔对贺峻霖一成不变的道歉流程,有效期同样了不起地撑过了七年之痒。




我在他鼻梁上糊弄着滑了两下就草草收手,加快步伐往化妆间走,他笑着赶上来,很意气风发。






2.



成团七年,TNT终于也算赶上了师兄当年的势头,七个人各个领域全面开花,飞总的养成板块上又稳当当插上七杆红旗。马哥丁哥都提了最佳新人奖,电影和剧快占满团内私下的晚间节目单,张哥拍过一部豆瓣高分电影后就认真做音乐,偶尔兴致来了也会特邀出演一下;亚轩是音乐综艺两不误,现在也快成新人主持了;耀文依然追求他的rapper梦,顺便顶着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在秀场活跃。我和严浩翔算是有点互补,都是演戏加音乐,他偏音乐,我偏演戏。倒说不上来谁比谁更胜一筹,总体来说,大家都很红,红得撑起内娱半边天。


红的代价和一代团一样,单飞不解散。




记得出道四年时,耀文成年的那个晚上,大家都从外面赶回公司来给团里的老幺过成人礼。清退了工作人员和桌上的汇源之后,丁哥和马哥做主,去冰箱里拿了啤酒。


耀文兴奋得上蹿下跳,讲个话要破好几次音,因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接触酒精了,所有人也都默契地没提醒他stf全被支走的事实。耀文先虔诚地抿了口啤酒,呼出淡淡的麦香,随后激动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这个提议其实很幼稚,但寿星最大,丁哥先宽容地笑了,随后马哥开了瓶啤酒,大家一人几口分着喝光,摆在桌子上咕噜噜开始转。


刚开始问题和大冒险都在安全范围内,譬如跑到阳台大喊“我是全中国最顶的顶流”、“2023天降紫薇星非本人莫属”,或是平淡地问下到底在飞哥办公室睡过几次老板椅。毕竟做队友都做了四年,算上我和张哥丁哥这样最长久的交情,十年都快到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没太多求知欲了。后来酒过三巡(大多数是耀文吆喝撺掇着喝的),才稍微放开一点。


耀文先喝醉,我怀疑酒精和奶油都能就着他的兴奋劲在胃里打出奶泡来,他颇为豪放地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扽,摆好架势问不幸被瓶口转到的严浩翔:“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亲爱的翔哥扯了扯毛线帽,双手环胸,声音平平:“真心话。”


“够坦诚!”耀文抓起啤酒瓶扬了几下,抬起脸思索一会,倒还没喝太麻,转头问我们一圈人有什么问题想问,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才开口:“翔哥有没有喜欢的人?”


或许刘耀文真醉上头了,问出来这种没技术含量浪费问题的话。严浩翔答:“没有。”


我松开握着的啤酒瓶,手搭在桌子上换了个姿势坐好,看严浩翔表情平淡地转酒瓶。瓶口对着我停下,我抢白道:“真心话。”


“喝多了要面子了?”严浩翔低头笑一下,拿指节敲桌子,思衬良久才提问:“上周三沈教的晚三节,你有没有去上?”


我艰难地让嘴角凝固的笑容化开,“当然去了。”


他还想再问,被醉醺醺的裁判员小刘制止了:“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于是我再转,欧皇加成失效,又转到我自己。严浩翔稳住酒瓶,问得胜券在握:“那节课我没去,笔记能不能借我抄?”


我又一次握紧酒瓶,“不能。”


在场已经没几个清醒人,一时间居然除了严浩翔也没人表示出震惊情绪。他惊讶地做了个大小眼的表情,“为什么?”


我赶在被酒精麻痹了反射弧的小刘正义执法之前回答他:“没有为什么。”



也许是老天爷都可怜我,大家一哄而散之前的最后两次转酒瓶,都稳稳转到了严浩翔。幺儿拍着手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点了我来提问,说刚才严浩翔问我两个问题,现在我再问回去。


我坐在酒精浓度已近醉驾的空气里,先提第一个问题:“上周三沈教的晚三节,你有没有去上?”


“没有。”


酒瓶再转,还是严浩翔。客厅四仰八叉,我仰头把酒喝干净,就着酒精上头逼出的眼泪问他,“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翘课去跟人开|房?”






3.




丁程鑫跟我说,我太会捅娄子了。他说不是所有天知地知我知你知的事情都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很明显,耀文才十八岁,生日当天并不适合听到这样的内容。他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教,“这件事是浩翔不对,但他还懂分寸,就是正常的生|理发泄,也不是睡|粉乱|搞的色中饿鬼,我和马哥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质问他,“知道我喜欢严浩翔吗?”


然后丁程鑫难堪地沉默了。




严浩翔在一周后给我解释,说喜欢和上|床并不等同,让我不要太紧张,他不会谈恋爱。我站在公寓天台听电话,差点就问出一句:严浩翔,你凭什么笃定我要为你紧张?


但我忍住了,我平静地说:“那看起来我不太懂你的爱情观。”


他听起来很得意,跟我宣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开了什么都没差的。”


太阳已经落下去,早秋带着温差吹来的风很凉。那我算什么?我木然地想。大概非色非空,永远不会得到他的注意吧。


“还研究佛教,太上老君不会让你做他徒弟的。”牙尖嘴利如我,只能这样回他。然后我挂断电话,打开平板把笔记传给他。





从前我以为爱能抵抗时间,后来我爱的人教给我,爱是越珍重,就越要被作践。我看不透严浩翔,他自作主张把我划进安全范围,在我的注视下我行我素、变本加厉。他好像穿着钉鞋闯进我心里,酣畅淋漓踢了一场足球,最后他一脚射门,我也已经千疮百孔。我麻木地帮他请假,帮他打掩护,帮他整理笔记,也帮他圆无数层的谎。他终于玩脱被狗仔拍到照片的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想的是,恐怕终其一生我也无法参透佛学了。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没参透佛学,也尚未被折磨到爱意枯竭,怀着爱是拯救一切的信念。我找经纪人,找飞总,找公关部,我舍我其谁,不顾一切,我说我可以有女装癖,可以是同性|恋,不管怎么样,别让严浩翔被负面被雪藏。


当然最后也没闹到鱼死网破,公司选了第一种说辞做planB,然后花钱买断了照片。总之有惊无险,团没出事,严浩翔被公司拿掉两个资源以示惩戒,但依然是根正苗红的上升期偶像。不过高层到底还是心有余悸了,风波过去就在年关时召开了紧急会议,说既然是七人团,那7也算幸运数字,不如就明年解散,功德圆满地用七周年交差好了。



我们都没异议,这些年下来,关系早就胜过表面,解散与否都不会有影响。正好,26年我大学毕业,完完整整踏入娱乐圈,团也在26年迎来七周年,然后解散。演唱会排了两场,825和1123。


第一场演唱会过去后我进组拍古偶,与世隔绝两个月后又活跃在综艺舞台。时至冬天,户外有点冷,一呼一吸都是茫茫白气。前辈想活跃气氛,跟圈内著名话痨的我搭讪:“小贺今年毕业啦?”


“嗯,六月份毕业,现在是社会人员了。”


前辈一拍脑袋,“我记得小贺你那个团今年也要解散?”


“对啊,到十一月底就得单打独斗啦。”


“哎。”前辈叹一口气,白雾飞快地散尽了,他捂紧保温杯,“人生总在不断地告别啊。”



结束录制后我回公寓,躺在沙发上发呆。一晚上,我花了一晚上,想我作为贺峻霖的青春年少。我在11岁迈进光怪陆离的世界,紧接着在第二年遇到严浩翔。我们的遇见浩大又紧锣密鼓,快节奏到仅仅一年他就不告而别。我心灰意冷了三年,用时间说服我自己或许命中注定严浩翔只能陪我一年,可等我好不容易把他如此草率的离开认定为告别了,他又卷土重来,安静地站在休息室里跟我说,嗨,贺峻霖,好久不见。


那一瞬间我被迫接受了很多,不止有我以为再难发生的重逢。我一边努力消化从天而降的喜悦,一边无奈承认时间的确有强大的魔力,让我对他的感情在三年里缓慢变质,最终在想念里生了一缕爱意。


可在七年后的无人夜晚,我琢磨再琢磨,也只能把当年的缘分未尽论推翻。不是欲说还休,不是故事仍待我执笔写至结局,一切都应该点到为止地夭折在我们各自漂泊的三年里,可笑我看不破,所以固执地守着我单向的执念。像哈利·波特在光荣赴死前透过复活石的缥缈明白人一旦死亡便绝不可再挽回、绝无复生的可能一样,我也应该放手了。






4.



1123的舞台很顺利,没有冻到发抖,没有升降事故,没有关麦和破音,顺利地在满场哽咽抽泣里落幕。我谎称第二天要赶去剧组,推掉了当晚的聚餐,仓促赶往机场。我坐在VIP候机室里看手机上的时钟缓慢转动,卡着时间给严浩翔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有东西寄给他。然后我坐上飞机,要了杯冰美式,就着苦涩把相册和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再清醒地把有关严浩翔的一切删干净。


寄的是一本日记,或者说是拼贴本。我在杂物间里找到每年的日记,挑拣着剪下那些内容,再涂好固体胶粘到手账本上。很像高中时的错题本,因为贴了太多,胶水把纸页粘得皱巴巴。大工程结束后我连起来看,自觉也不算太矫情,没有天天写,和青春期少女的暗恋日记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近几年我的日记越来越少,偶有兴趣提笔,也只是失眠的夜里的寥寥几句。我自我揣度,觉得寄日记给严浩翔这一举动,称得上是物归原主,心动还给他,感情也还给他,从此我就无牵无挂。



严浩翔在几天后收到了那本日记,反应是风平浪静。丁程鑫当时也在场,说是看着他拆掉快递盒和泡沫、把那本因为皱巴内页轻微鼓起的本子慢慢翻完的。他跟我讲起时还有点担心:“贺儿,你不要紧吧?”


我挖下一大勺米饭,盒饭里奢侈的糖醋排骨上那一层脆骨被我咬得嘎嘣响,我说:“当然不要紧,我在剧组,拍戏忙得很。”




年三十晚上我拎着速冻水饺赶回公寓,刚给自己盛好一碟水饺,电话响了。是小区的门卫,大嗓门地问我:“贺老师,有位自称您朋友的先生来找您,您看看认不认识?”


小区安保做得好,我道了谢,“让他报个名字吧。”


对面一阵嘈杂对话,保安问完了姓名跟我汇报,“他说姓严,说报了姓您就知道是谁啦。”


姓严的朋友的确只有一个,我立刻就晓得是严浩翔。可他来做什么?我顿一顿,还是跟门卫说,“麻烦您了,让他进来吧。”


我挂掉电话坐回桌前,吃了两个饺子,又去厨房拿碟子,拨了一半饺子进去。冰箱里只剩气泡水,我拿了两罐在桌上,盛了两碗饺子汤,热气腾腾的。


门口的可视电话响起来,我走过去,按下接听键,黑色毛线帽出现在大屏里,紧接着抬起来,露出帽子下模糊但白皙的脸。他没说话,我轻轻叹一口气,说:“电梯要刷卡,我下去接你。”


电梯下行时我盯着锃光瓦亮的厢壁发呆,想起闲来无事时读的言情小说,女主被负心男二抛弃难过不已之后总会遇到忠贞且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主,然后重拾对爱情的自信,大方或冷眼面对歇斯底里的男二。我是根正苗红的少年偶像,是为人礼貌谦和的新人演员,所以我要大大方方地跟严浩翔见面。


他带了瓶红酒来,没有小皮箱和手提袋,就直直握着细瓶颈。我们互祝新年快乐,然后一路无言地坐电梯到家门口。我摁开指纹锁,他就跟着走进来,我拿备用拖鞋给他,他没换,站在那块小小的地毯上,身后是大张的门,隐隐有冷风从楼道里灌进来。他依然握着那瓶红酒,深红色还在随着刚才的走动惯性摇晃,我指指餐桌上快坨掉的水饺,“不进来吃点?湾仔码头,猪肉大葱,很好吃的。”


“贺峻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这样问我。


这算是歇斯底里纠缠不休吗?生活总在戏剧化。我皱眉头,“你不要这样。大过年的。”


他垂着眼睛,声音和红酒一样安静下来,“我没开玩笑,我想了很久,觉得我对你应该是有感情。”


我没法再维持温声细语了。我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你拿红酒来,是想干什么?和我重修旧好,再走向幸福美满吗?”我快走几步,抓起餐桌上外壁还带着冰凉水汽的气泡水,扯开拉环猛灌了一口,“可我喜欢气泡水,那是甜的。我不喜欢红酒,太涩了,你懂吗?”


他沉默不语,微博营业图片里漂亮又多情的眼睛被碎发遮住大半,嘴巴紧紧抿着,只有流利的下颌线还清晰可见,攀着骨头。我就是喜欢这样一个人,喜欢了七年,或许更久。我捏着易拉罐反复看他,也意识到这段错误感情的可惜之处,我们本来多亲近,多毫无遮拦啊。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明明最近水楼台,12岁那年我们还是要把彼此介绍给家人的关系,我小心翼翼在友情的钢丝上走了十年,最后还是因为月照沟渠,掉进深渊。


我说,三毛曾经说过一个观点,杨绛先生也在书里提起,人活长久并非善事,是因为送走身边一众至亲至爱,所以看遍生死离别,只能愈加痛心,最后自己一人离开人世,再无人相送。


我想心动也是这样。

我灌下一大口气泡水,无数微小气泡在口腔炸开,引起细细麻麻的微弱痛感,我把语气放狠,眼睛却跟着不争气地腾起湿意,“所以严浩翔,你冷冰冰,没感情,走到最后才肯承认你迟来的动心,都是你活该。”


他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想走近来抓我的胳膊却被我举起手来亘在中间阻止了,我把鼻涕和眼泪全憋回去,一字一句,斩断我们之间的所有:“你那颗心是什么时候开始跳的,我管不着,但我起码能做我自己的主。以前我喜欢你,爱你,为你做了那么多傻逼事,你没看一眼,那我从此死心,从此不再爱你,你也没资格再留我了。”



所以那天晚上,我也没留严浩翔。我一个人吃完了一袋湾仔码头,撑得胃胀,带着折磨的反胃感喝气泡水,主持人在难忘今宵的歌声中倒数时,我去浴室给浴缸放水,顺便把一整瓶红酒倒了进去。


我坚持住了,没在喜气洋洋的大年初一吐在马桶里。泡着过分稀释的红酒浴,我只觉得好酸好涩啊,怎么我没喝一口只拿来泡澡,怎么我稀释了足足一整个浴缸,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还能钻进我的毛孔和鼻腔呢;我坐在血一样的泡澡水里唱歌,从王牌冤家,到小形容,再到情人和做我的猫,一首接一首,直到水和身体都凉透,才痛快地哭出声来。



我和严浩翔之间,没有替身,没有豪门恩怨,没有白月光,没有朱砂痣,也没有非你不可的牵绊。我们都还没走到对抗世俗的那一步,我就已经殚精竭虑无力支持,他却在起点住进一座迷宫,从未明白过爱情。






End.





—我的一点小话:


其实作为作者,不应该对自己的作品讲太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所以我的这些话只看看就可以。


隐而要发取自隐而未发,具体意思不再阐述。


反馈我很惊喜,有人会觉得好好哭好虐好伤,有的人觉得并不是非常遗憾。其实两者兼而有之吧,长达七年的喜欢和旁观,一颗怦然心动和一颗冷冰冰的心的贴近,最终热血凉透,坚冰不化。在我的创作意图里,小严的确是自始至终不懂爱,不然在收到日记本时也不会风平浪静(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感情比较内敛)。他最后的挽留不过是一种对于原有关系的不舍和本能习惯的占有,以我对你有感情的方式来回应。而小贺最后放下清醒拒绝,我认为并不是不再爱、彻底放下了,还爱,但是精疲力竭,只能把这种磨人的感情慢慢收回心底去。这是我认为最虐的一个点,自始至终,爱的人和不爱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题头是我写完文加的,下午发了文之后琢磨很久,觉得也算是一种双向的描写。对于小贺,他追逐小严七年,最后心灰意冷,选择“再不追”;对于小严,他浑然未觉,即使这些隐秘感情被挑破了也没能对小贺产生波动,所以他错误的悔过,也“再不可追”。


就这样啦,谢谢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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