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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霖|糖渍葡萄

🌙『月锁清秋』联文|圆组

上一棒: @青鲤. 

下一棒: @一江绯色. 

同一棒:缺组 @宸柒 


*大背景民国架空

*药铺小学徒×怕苦小少爷

*假期艰难喝中药有感

*非专业 相关知识不要太深究

*ooc







1.




整个上海的人都知道,外交处贺处长满腹经纶出口成章,谈判桌上本事大出了外交处同样能说会道,几个张口闭口就能把人说得哑口无言。而贺处长名噪上海滩,除了有嘴巴的功劳,还靠貌美贤淑的太太和惊才绝艳不输父亲的小贺少爷贺峻霖。




贺太太自不必说,美貌身段才情一样不落,大家闺秀贤妻良母她全占了;而贺家这小少爷则更鲜活些,说一句整个上海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从粉雕玉砌的小团子慢慢抽条拔高,先是满公园骨碌骨碌踢足球,再大一点被贺太太联合他老爹一起拘着送进了学堂,现下到了十五岁行将成人的年岁,不仅书读得数一数二地好,人也已然生的眉清目秀俊雅非常,眉心点个红痣连雪花膏都不必涂就能拉去扮观音——叫上海滩的姑娘们又爱又气。



这样传奇别处再难寻得的贺小少爷哪哪都好,着长衫是儒雅小公子,扣上西服纽扣参加大场合酒会也半点不露怯;针织衫配大衣更是清冷过头,恍若天神仙子。只有一点美中不足,许是书读得太用功的缘故,贺小少爷身子骨比起同龄男孩要弱一点,天气稍微变一变就能惹得身上不爽利,风寒胃痛是常有的事。



那能怎么办呢,西药效果立竿见影可吃多了伤根本,贺太太在某次下午茶听好友说在某药房抓了中药煎一煎,喝上一段时间人就能温养着好一大截,立刻就讨来了药铺的地址条子拉着贺峻霖去了。




贺小少爷本人是十分抗拒看病吃药的,他一向怕疼怕苦,是以贺太太叫了两个佣人才把他踢踢踏踏地塞进轿车里去,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还扒着车门不松手,贺太太和颜悦色地笑着提醒他,“霖霖,巷子角有人在看哦。”


贺峻霖一下子就松开手端端正正地下车了,他是个很要形象的人,扒着门不肯喝中药这种丢人事情传到学堂里实在有碍贺小少爷的清名,他轻咳一声走进黑漆漆的中药房。




好苦,是黄连的味道吗?他打量面前重叠排列如同远山的药斗子,还没数清楚究竟有几行几列,一个小脑袋突然探出来,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粘了灰尘还是中药粉末,手里抓了把鸡毛掸子,看上去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大概是学徒。


贺太太冲他笑,他很懂事地鞠一躬:“夫人您稍等,我去叫师父来。”



或许世上所有的中医师傅都是白袍长胡子一副仙气飘飘的样子,贺峻霖提心吊胆地把左手手腕放在脉枕上,号完左手换右手,他还不解:“号脉不要男左女右吗?”


此言一出,立在角落里的小学徒先笑了。贺峻霖有点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师傅跟他解释,“当然不用,两只手更准确点。”师傅写好药单递给小学徒,“浩翔去抓药吧,先抓两个礼拜的。”


被唤作浩翔的小学徒去抓药,贺峻霖在太师椅上坐立难安,痛苦地听中医跟贺太太叮嘱:“辛辣生冷的要少吃。”贺太太幸灾乐祸地瞥来一眼,贺峻霖刚从椅子边滑下去一点,听见贺太太语气诚恳饱含关切地问道:“麻辣兔丁、夫妻肺片、灯影牛肉、冰棍这样的,是不是不能吃了啊?”


贺小少爷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一脸慈爱的母亲,他痛苦极了,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先生很严肃的一句“那是自然”。他彻底滑下来了,装着怯生生的样子插进他们的交谈:“我想去看看怎么抓药,行吗?”


先生很宽和地挥挥手让他去了,路上慈眉善目的夫人还招呼他,“来找阿严吗?”



原来小学徒叫严浩翔。他点点头,绕到中药柜去,严浩翔正踮着脚站在板凳上称药,冷不丁一个扭头看见身后默不作声站着的贺峻霖,吓得嗷嗷叫着从板凳上跳下来,小天平上的药撒了贺峻霖一头,贺峻霖也跟着跳起来,“你弄撒了什么药啊?”


“冬虫夏草。”严浩翔拾完药材放好,直起身来凑近了吓唬他,“从高原挖的好长好长的虫子!”


贺峻霖赶紧再跳起来抖一抖,抖完很好奇地问他,“好吃吗?麻辣的好吃还是清炒的好吃?”


“你居然不怕?”严浩翔瞪大眼睛,表情是十足十的诧异。贺峻霖应付着点点头,单刀直入:“先生让你抓的药有没有黄连啊?”


严浩翔看了他一眼,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没有。”


贺峻霖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还想问问你能不能少称点黄连呢。”


严浩翔继续称药材,想起刚做学徒不久时师父教的基本功,黄连大寒伤脾胃,显然面前这个小少爷对中药药理一无所知。他瞄一眼药单上的黄芩和木香,默默装好中药包去找师娘。



师父说师娘最近操劳腰痛,要给她拿艾条熏一熏,于是去贺家帮忙教佣人煎药的活落在严浩翔头上。他抱着中药包跟着贺峻霖上了贺家的福特,贺太太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你们两个长得还挺像的……”她开玩笑,“要不浩翔住到我们家来吧?让贺儿去药房待着,好好看看他的身子。”


贺峻霖一脸无语,严浩翔倒一脸正直:“不行的夫人。他药材药理全都不懂,没办法帮师父师娘抓药。”


贺峻霖龇牙咧嘴,也只能在车座下面轻轻踢他一下,贺太太哈哈大笑,“霖霖原来出了学堂是笨蛋啊!”






2.




到了贺家,严浩翔马不停蹄抱着路上去百货商场买的砂锅去厨房,贺峻霖也被贺太太指使着抱了中药包跟在后面。他看着严浩翔熟练地把锅架上炉子,正准备帅气地把自己刚才找好了捏在手里的打火机递过去,就看到严浩翔垂着眼睛倒了一瓢水拆开中药小包抖搂干净,然后就盖上盖子扯过板凳坐下了。


贺峻霖:“你怎么不熬药?”


严浩翔没理他,从衣襟里掏出个怀表看了一眼,跟旁边候着的佣人说煎药的时候先拿水泡半个钟头。说完他就闭目养神了,背挺得直直的。贺峻霖跟佣人对视,还被凑近教育了一句。


“少爷你学学人家,把背打直了走路,精神。”



打火机没用上,严浩翔把火柴划得像磨刀,嚓地一下磨出来好亮好亮的火花,贺峻霖默默把打火机塞进口袋,也找了个板凳一起坐着听砂锅咕噜噜。越坐下去贺小少爷的脸色越精彩纷呈,一缕又一缕发苦的水汽飘着往他鼻子里钻,好像比西医开的那一小瓶一口就让他喷出来的蒲地蓝口服液还要再难闻点。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透透气,严浩翔睁开眼睛,快准狠地把砂锅端了下来。白气突突地冒,贺峻霖和佣人一起瞪着眼睛看严浩翔握着锅柄的手,看他放下锅,拿手蹭了下衣服然后开始跳脚,贺峻霖才小声感叹一句:“哇,你忘记往柄上裹纱布了啊。”


严浩翔白了贺峻霖一眼,被他扯到水管下面冲手指。佣人把药给盛出来了,严浩翔坐在搪瓷缸旁边,时不时拿没烫到的手碰碰缸沿试下温度,几个来回之后他把搪瓷缸往贺峻霖的方向推一点:“可以了,喝吧。”


贺峻霖捧起搪瓷缸,做足心理准备抿了一口,果不其然,比蒲地蓝更苦,味觉神经本能向嘴巴舌头传递信号,这个时候除了吐掉没有更好的选项,贺小少爷正要模仿剧院里演话剧吐血的演员张开嘴巴一喷而尽,严浩翔迅速伸出手摁住了他的嘴——“不要浪费,喝了。”




在张妈给贺太太的描述里,少爷非要捏着鼻子眼睛紧闭小口小口抿中药,跟个兔子似的,她和小中医一起劝都不中用。她还跟贺太太模仿了一下严浩翔是怎么劝人的:“哎呀你一口气喝完就好了嘛……你不是书读的很好吗,长痛不如短痛,长苦也不如短苦的啦。”


贺峻霖鼓着嘴巴冲到茶壶边颤抖着倒茶,刚咽下去最后一口中药就猛灌了一整杯茶,眉毛还痛苦地皱着,他愤怒地盯住严浩翔,嘴巴里漱口一样咕噜噜。后者浑然不觉,还走上前来点了点他鼓鼓的腮帮。


“嗯——!”贺峻霖差点没控制住吐他一身,只能费力闭紧嘴巴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警告。他跑到水池边把茶水吐掉,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他抓着手帕擦嘴角,严浩翔还在喋喋不休:“其实你不应该吐掉的,最后一口药渣里都是好东西。”


好了,嘴巴擦干净了。贺峻霖转过身直视严浩翔,双手叉腰,眼里的怒火快要实质化把严浩翔给烧穿,“你骗我!”


小中医觉得离谱极了,一对漂亮的大眼睛都惊成大小眼了,“我哪里骗你?”


“你明明说了没有黄连的!我都快苦死了,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偷偷加了!”


小中医很专业地辩解:“就是没有加黄连!黄连伤脾胃,怎么可能拿它来养胃,你个笨蛋!苦是因为有黄芩和木香!”


“那是什么?”


严浩翔摆好被师父提问的姿势,背起手垂下眼皮,木着脸说:“黄芩,圆锥形或不规则条形,常有分枝,扭曲,长5~20厘米,直径1~1.6厘米。表面黄褐色或棕黄色,常有粗糙的栓皮,下部有支根痕。质硬而脆,易折断,断面纤维性,鲜黄色或微带绿色。气微,味苦,归肺经、胆经、脾经、大肠经、小肠经。”

讲完一个,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呈圆柱形或半圆柱形,长5~10厘米,直径0.5~5厘米。表面黄棕色至灰褐色,有明显的皱纹、纵沟及侧根痕。质坚,不易折断,断面灰褐色至暗褐色,屉边灰黄色或浅棕黄色,形成层环棕色,有放射状纹理及散在的褐色点状油室。气香特异,味微苦,归脾经、胃经、大肠经、三焦经、胆经。”


吐字清晰,字正腔圆,语句通顺流畅,半点卡壳都没有。



贺峻霖目瞪口呆,甚至鼓了鼓掌:“你这样的不去学堂跟先生背书真是太可惜了。我最近背左传,可吃力了。”


严浩翔维持着背中药条目的表情,眼神却有点小得意,他收拾好东西,“你送我回药铺吧。”


“你有胳膊有腿的,凭什么要我送?”

“凭我背书比你背得好。”

“凭你......背书比我背得好?”

“对呀。”严浩翔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走到贺峻霖身边要拉他的手腕,“而且我不认路。”

贺峻霖不乐意,“我还有篇策论没写——”


“写了啊!我今天上午亲眼看着您写完了收好的。”刷完砂锅的张妈凑到廊下,笑眯眯的,“太太说您平日里总闷在书房里,今天正好得了空,让您出去走走。”






3.




走到药铺门口贺峻霖就要打道回府,被严浩翔扯住了。他没好气地回头,“干嘛?”


严浩翔扯着他的手腕,很坚定地不肯松手,眼睛眨巴眨巴的:“你进来嘛,我给你个东西。”他扯着他到门厅站好,撂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跑进了后院。贺峻霖倚着柱子等严浩翔拿了东西过来,整个人放松下来,慢悠悠拨弄小方桌上那一盆青翠的薄荷。


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是醇厚但并不刺鼻的味道。温和的女声蕴着笑意在身后响起:“又在等阿严吗?”贺峻霖转过头,是下午刚见过一面的夫人。他皱起鼻子嗅了嗅,夫人很温柔地笑,“他师父给我熏了熏艾。没熏到你吧?”


贺峻霖换上面对长辈时乖巧的表情,懂事道:“很好闻的。”他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自然地将眼下的场合转化为闲聊,“我想问问,冬虫夏草好吃吗?”


夫人笑了,“怎么这样问?那是入药的。”

贺峻霖挠挠头,“下午看严浩翔抓药的时候看到了。”还弄撒了一点。


“我记得你的脉案里没开这味药啊。”夫人回忆了一会,“他肯定不会抓这味药给你的。是不是那种黄褐色的、细细的,挺像虫子的药材?”

“嗯嗯嗯。”贺峻霖狂点头。


“我就知道他在骗你。”夫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那是黄芩。而且——”她眨眨眼,凑到贺峻霖耳边小声告诉他,“他怕虫子,死都不肯碰的。”



严浩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紧紧捏了个小盒子,看见师娘,瞬间就收了步子把盒子藏到背后了。他露出个又憨又傻又小心翼翼的笑来,“师娘好欸。”


贺峻霖看着夫人露出很微妙的表情,她又看了那个被严浩翔紧紧藏在背后的小盒子一眼,笑着走过来点了点严浩翔的额头,后者乖巧地受了,面上笑得可爱,身后恨不得把盒子塞进短衫里,直到夫人笑着走远了他才心有余悸地拿出来。


“什么呀什么呀?”贺峻霖好奇心快要爆炸,扒上严浩翔的胳膊要看。


严浩翔很神秘地拧开小盒子,冷气砰地冒出来,带着点葡萄的香。他捏起一小块送到贺峻霖眼前,“给你吃。”


贺峻霖有点狐疑,伸手要接,被严浩翔拿着盒子打掉了,“你刚才摸薄荷了,师娘今天腰痛光浇了水没有擦叶子,会有灰,吃进去会胃痛。”


那好吧。那一小团紫色的球状物还在缓慢地一丝一缕地冒冷气,让贺峻霖怀念起下午刚在中医先生嘴里失去生命的冰棒。他张开嘴乖巧地等投喂,严浩翔心满意足,把那一小团送进他嘴里。


“你含久一点,用嘴巴暖化了再吃下去。”严浩翔捧着盒子嘱咐他,又等不及问,“好不好吃?”


贺峻霖满脸幸福地含着小冰葡萄,非常不舍地用很小一点舌面贴上去暖它,他鼓着腮帮乌乌捏捏地回答:“还没吃完呢。”说完他使劲嘬了一下,吸到一口凉凉的葡萄汁,酸酸甜甜的,他竖起大拇指,“好吃!”然后终于选择奢侈一把,开始咔嚓咔嚓咬起来。


严浩翔活像是被人夸作国际饭店的大厨,一脸骄傲地捏了一个冰葡萄给自己吃,被冻得嘶哈嘶哈的,“这个葡萄……是我自己摘的!师娘帮我挑了一小碗桂花,我还倒了一点甘蔗汁进去,冻了好久的。可好吃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师父的冰箱里求了一点点地方来放。”


贺峻霖被好吃得只能点头,好吃到这个份上了倒还记得问出来一个核心问题,“所以你为什么给我吃这个啊?”


“……”小中医语塞,支吾半晌:“因为你说苦。”


“你真好呀。”贺峻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瞬间决定无条件倒台,此刻严浩翔就是他喝中药道路上最大的救星,“那我能不能以后每天都来找你喝中药啊?”


偷偷趴在轩窗后面看戏的师娘没忍住笑出了声,严浩翔听得一清二楚,手心都攥紧了,被葡萄冰得快要失去知觉,很镇定地回答:“可以啊。”






4.




贺家的中药味道只飘了一天就又飘回中药铺了,每天两个人光明正大一起钻进厨房熬中药,快要熬好的时候严浩翔会偷偷溜去后院的冰箱里拿葡萄盒子,拿回来放化一点,正好中药也放温了可以喝了,连哄带骗又是捏鼻子又是闭眼睛的磨磨蹭蹭喝完,这厢贺峻霖放下药碗那厢用手在下面虚虚托着葡萄送到嘴边,就着满嘴的苦涩和余温含住,能安抚好贺小少爷所有的痛苦。



贺太太乐得清闲,这下不仅省了熬药和看着贺峻霖喝药的功夫,还能让总懒得活动的贺峻霖多走几步路,多好哇!她很佩服小中医的交友手段,觉得严浩翔是超级无敌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后来当她发现严浩翔每天还要把喝完中药的贺峻霖送回来的时候,她觉得严浩翔或许不是孩子了,他应该是天使转世。



天使本人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情,他和贺峻霖正忙着逛遍集市买甘蔗,好回去拿石臼捣甘蔗汁。本来冰葡萄消耗速度是很慢的,严浩翔不是嗜甜的人,也没有什么见到同龄人就美滋滋抱出来分一个的善良习惯,但自从嗜甜且怕苦的贺峻霖跑来喝中药,这冰葡萄就开始飞快地变少。严浩翔很严肃地跟贺峻霖说,“我们要未雨绸缪。”


贺峻霖点点头,“嗯,未雨绸缪。”


但是时下并不是桂花的季节,两个人就算把腿给跑断了也不可能找到一株盛放的桂花树。师娘想了个替代方案,说把冰糖融到水里,混着甘蔗汁浇在葡萄上面也行。两个小孩做好葡萄放到盒子里塞进冰箱,贺峻霖问严浩翔这个葡萄有没有名字啊,好歹是你发明的,这么好吃。


严浩翔说没有名字,就叫冰葡萄。贺小少爷摇摇头,撸起袖子准备一展文采:“那就叫糖渍葡萄,简单明了。”


严浩翔捧场地鼓鼓掌,为表支持还拿了师父用来写脉案的狼毫笔给贺峻霖,让他在盒子上写了个糖渍葡萄。



绸缪得还是比雨晚了一点点,新做的糖渍葡萄还没彻底冻硬,存货就被吃光了。那天晚上贺峻霖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时隔数日又一次对喝中药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抵触与恐惧。然而第二天等先生讲完了课,他还是背起书包往药铺走,甚至习惯性地按照花色跳着走过了路上的石板砖。


甜点换成了糯米糕,也很甜。贺峻霖想,喝完中药之后吃不到冰葡萄也不是很难以接受嘛,于是他又心情很好了。他跟夫人夸她做的糯米糕好吃,夫人笑得狡黠,确认严浩翔真的没在附近才告诉他实话,“那是他跑去乔家栅买的,我哪里有这么巧的手?专门挑了最甜的,他呀,就是想讨你喜欢。”


当时贺小少爷咧开嘴笑了,傻乎乎地说:“好嘛,他就是很讨我喜欢。”






5.




严浩翔翻墙跳进院子再翻进贺峻霖房间的下一秒被贺峻霖捂住了嘴,他很严肃地说,“家里来了客人。”


严浩翔无声点头,拧开盒子拈葡萄,用气声问贺峻霖,“你喝过中药没有?”


“喝完啦。”贺峻霖往他鼻子上吹口气,苦的。他掏出手帕递给严浩翔擦额头的汗,严浩翔一边拧好盖子一边问他,“什么时候你才能不陪客人啊。”


“跑累了吧。”贺峻霖翻个白眼,跟他讲道理,“最近法国要派外交官来上海,你懂不懂?”


“懂。”严浩翔一脸“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


“我爸要多挑几个翻译官的,不然等使团来了听不懂谈不上话,很丢面子的!”


“喔喔。”严浩翔点头,正准备再翻窗翻墙出去的时候被贺峻霖拽住了,圆润的黑眼珠看向他,“你再待一会嘛。反正放了暑假没有课业,那些学法语的学者天天叽里咕噜,我都听不懂,你多讲几句中文给我洗洗耳朵。”


于是严浩翔又坐回床沿。贺处长选翻译选了快一周,贺峻霖也跟着在家陪了快一周,中药也没空跑去跟他喝了。那能怎么办呢,严浩翔央师母每天早喊他一个钟,早晨背本草纲目上午擦药斗称药材,才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去给贺峻霖送冰葡萄吃。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讲师娘的腰有没有好一点,讲左传背了多少,讲这几天严浩翔又被师父带着认了哪几种中药。桌角摆了一小袋橘子,严浩翔滑下床拿了两个过来,拧掉叶子递给贺峻霖一个,贺峻霖摇摇头,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我懒得,你给我剥。”


严浩翔撇撇嘴,再把那个橘子拿回手边。他剥得慢悠悠的,贺峻霖边看他剥边讲话,“我前几天跟一个哥哥学了句法语,是他给他未婚妻写的信里写的,你剥得干净一点好不好,我不喜欢吃那个丝。”


“橘络是好东西,能行气通络促进消化的。”严浩翔头也不抬,扯下一瓣橘子悬在空中,等着贺峻霖自己来咬。“什么法语?”


手心一空,橘子被飞快叼走,耳边贺峻霖笑嘻嘻地跟他讲那句法语,也叽里咕噜的。他皱起眉头,“兔肉?你跟我说这个是你想吃兔肉了?”


贺峻霖目瞪口呆地看他,很快又开始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笨蛋——”他跑到桌边撕了一张纸写好,递给严浩翔,“你自己琢磨去吧。”


Je voudrais toujours te plaire.


严浩翔握着纸,看了几眼又抬起头来,“你不能吃兔肉的,太辣了,会胃痛。”他若有所思,“可是为什么要我琢磨?”


“因为你骗我来着。”贺峻霖从床上跪起来,盛气凌人地叉着腰,“师娘告诉我了,没有冬虫夏草,你就是故意的想吓我!”


严浩翔没想到师娘居然这样出卖自己,也没想到贺峻霖的翻旧账功力居然如此之强。他被贺峻霖拽起来往门口推,“快去问!”



严浩翔蹲在走廊拐角,蹲了好久才等到一个西洋打扮的哥哥经过。他忙不迭过去拉住他的衣角,一手塞给他橘子一手递上那张纸,“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房门被轻轻推开,严浩翔拿着纸片进来。他举起纸片挡住下面半张脸,把哥哥刚才教给他的话一字一句认真背出来:“我想永远讨你喜欢。”


贺峻霖笑嘻嘻地抽走那张纸,“我同意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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