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山

已下楼

【午睡12:00 翔我|云烟】


上一棒@过山舟 

下一棒@尖沙咀说唉 


-我好久没见他了。



*破镜不重圆

*很淡 很淡的第一人称

*bgm: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陈楚生(live)

*ooc





公司最近接了个项目,技术部首当其冲,加班加到十点钟。设定完程序就算下班,明天一早再来跑完。测定不算危险,但最近监测部门有督导派下来监督,也就不能过夜跑了。


从地库开了车上来,等红绿灯的间隙我抬头看,隔着一条马路相望的CBD还热闹着,最近的一幢金融大楼灯火通明,再回头看我们小公司,只技术研发部的位置有几点光亮。


还是金钱决定生产力啊。我兀自想着,握着摇杆换去直行档位,油门踩到大半车才一亘一亘地轧过线开始顺畅地跑。刚买了两年的小车,里程数没攒多少,纯粹是太便宜所以性能跟不上,只能满足基本需求,丝滑半点谈不上,换挡都有如拨齿轮,只差咯咯响。


回单人公寓大概二十分钟车程,启动车子之前就买好了夜宵,点的是好久没吃的披萨,时间巧的话,应该能正好在楼下碰上外卖小哥。这次换的公寓安全性强,外卖不准上楼,统一搁在楼下的外卖柜。十点半吃夜宵本来就罪恶,遑论明天要提前一小时过去给仪器预热过标样,统筹安排就成为社畜必备的一项生活技能。


停好车上来,外卖还没到。虽然累得快走不动,但上下楼一趟还是划不来,手机也懒得看,我就直接倚在外卖柜的栏杆旁边等着了。旁边树影婆娑,单元门口的白炽灯瓦数不高,但好在敬业,一直亮着。我阖着眼睛,装作一团疲惫的空气,借着诸多掩体听站在隔壁单元楼下的高中生小情侣讲绵绵情话,从今天布置的数学作业好多讲到晚自习班主任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最后谈到明天小姑娘要值日,让男孩子早点起帮她带早饭,这个年纪的声音脆生生的,再多作业也盖不住那丝甜软,“我要两个生煎,再带一杯牛奶。”


可惜我还没听清楚男孩子怎么说的,小黄帽就飞到我眼前了,等我在外卖柜前救下我的外卖,那边早就 say goodbye 了。



早晨我是吃不下两个生煎的,也就之前考研那会儿,做题精力消耗大,傍晚和严浩翔从图书馆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饭量会大一点。那个时候我打一碗粥,要两个生煎半截玉米,中途再拿啃了几排的玉米从严浩翔盘子里换一个剥好的水煮蛋。


不过现在我都毕业了,当然也就没有再吃食堂的机会,这种回忆纯属不痛不痒的伤春悲秋。


至于严浩翔,我也已经很久没再见他了。



进了家门拆开外卖袋子,分出来披萨盒子纸巾和手套,一瞥发现给了三副塑料手套,环境行业从业者的敏感,看见点涉及资源浪费和难降解环境污染的元素就忍不住上纲上线,我把右手的手套摘下来,点开美团准备在评价里跟老板好好反馈提点一下,查看订单详情的时候发现错出在自己,进地库那会儿网不好,急着提交订单,直接用了以前默认的备注模板,“别放外卖柜在楼下等一下”后面还缀了不起眼的一句——“手套要三副”。


很没头没脑的一个备注,比大学里34节偷偷摸摸的“挂栏杆不要打电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默默黑线,去查历史订单,过去这两年点外卖的次数不多,滑上几下就到头。


上次这么放肆地点披萨炸鸡,是前年的十月份。我看着兀自发亮的屏幕发呆,恍然间记起,那个晚上,我是和严浩翔待在一起的。



时间愈走人愈健忘的当下,快过去两年的点滴从脑袋里扒出来居然可贵的清晰,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那时候我研三,在实验室泡到十一点,乱七八糟地去严浩翔的公寓过周末。


他为着方便我过去蹭床蹭饭,专门把公寓租在学校附近,我是直接扫了辆单车骑过去的。因为公司那天要加班,他没顾得上来接我,在电话里说让我先点好外卖上去吃就行,他忙完就回去陪我。


我们两个其实是一年的,名副其实的大学情侣,只是读研我在国内,他学的经管,申请的培养项目是国内一年国外一年,所以等到我研三忙实验数据和论文的时候,他已经拿着offer回了国,早我一年就业,可以在口头上养我了。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业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在伦敦异国他乡地过了一年,他也的确照顾我多了一点。


那天算是个好日子,也不是我和严浩翔在一起多少多少天,是我最后一批实验数据出来了,上机分析得不错,最后一次中期汇报导师也满意,下一步就能汇总收尾,顺顺当当准备毕业论文了。同为学术苦旅人,严浩翔特能深切体会这个消息带给我的喜悦和兴奋,遂由着我点了一大堆垃圾食品,还说第二天不加班了带我出去吃大餐。


虽然时间不过就过去两年不到,但那时候我还挺有小女生情态的,也可能是科研一片坦途所以有点飘飘然了吧,南京十月底的天气有点阴晴不定,我穿着件牛仔外套,傻乎乎地抱着外卖袋子,站在渐渐起来的风里等严浩翔下班回家。我其实并不太抗冻,被风一吹手就凉透了,指尖冰冰的,指节间细微活动都变得不顺畅。但我就是想等严浩翔,即使打着小小的哆嗦——那种心态很微妙,像在刮一张已经被我透视的彩票,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一定会想着我在等他,所以我不用等太久,没一会他就从地库坐电梯上来,在一层被我截停,凉嗖嗖地扑进他怀里笑。


他接过外卖,又拢过我的手帮我暖指尖,他那时候加班很频繁,本来就眼窝深邃,电梯的顶灯打下来,眼底乌青显得又深了点,我也在实验室里熬了几个大夜,差不多的憔悴。现在我也做了一年多的打工人,如今回忆,不由得深深谴责自己那时异想天开,明明第二天严浩翔还要上班开早会,还拉着他闹到凌晨。


最开始我们在聊课题和他的项目,我说得更多,但其实都没有所谓,隔行如隔山,正如他不懂质谱分析,我也看不懂股票基金起起伏伏的各种曲线,只是倾诉欲的问题。


后来我讲累了,吃也吃得差不多,就转到下一个项目,看电影。当然不是出去看,不过两个人窝在地毯上看投屏,我挑电影,严浩翔收拾地方,两副手套报废,还剩最后一副,我们俩安顿好了坐下来,食欲已经不太旺盛,就拆了最后一副,一人戴一只手套慢慢吃。


那天晚上看的是个很慢的电影,像看的公路文一样,文艺的成分居多。我们两个慢悠悠地吃着外卖看,到后面实在不想吃了,脱掉手套,开始慢悠悠地讲话。


我记得是我先问的他,“你困不困?明天几点上班?”

“还行。”他回答,“九点,不用早去。”


但当时已经快一点钟了。周末我可以下午再去实验室,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凭借着课题大功告成而摸鱼,但显而易见这只是学生的特权。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继续看下去还是去睡觉,转过头去看严浩翔眨得缓慢的眼睛,看了快半分钟,最后爬过去摸到平板把投屏关了。


“好困。”我说,一边努力地伸了个懒腰,“去睡觉吧。”


爬上床的时候我还感叹,“上班好累呀。”然后伸手过去帮严浩翔揉了揉太阳穴。他闭着眼睛,在黑暗里露出一个很模糊的笑,左手抚上来捏了捏我的脸,过了一会,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问我,“现在觉得做科研好吗?”


我刚开始读研的时候跟爸妈说,如果研究生读得顺利,感觉或许也能是搞研究的料的话,就再接着读博试试看,如果发现在科研上毫无天分,那就老老实实找个研究所或者公司上班。我知道严浩翔这么问我是想要说什么,我快毕业了,如果不再读博,就业和尽快安定下来是最要紧的事,这点爸妈也经常跟我提起,虽然他们的重点更多在催婚上。


我也知道严浩翔不是要催我的意思,从大二到现在,谈恋爱谈到这个份上,总该考虑得长远一点。“还行吧,改天看看导师怎么说。”我含混地回道。


我爱纠结,严浩翔很能理解我这个毛病,并没什么意见,“也不急,就是这几天在想去北京的事情,”他睁开眼睛看着我,“你不是风湿在南京住不惯吗,广东和重庆更湿,还是不回去住了,我想着我们以后就待在北方,我估摸着你要是再读博或者就业应该都是去北京,所以打算看看公司有没有派去北京的项目,实在不行跳槽也行。”


我也躺下来,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好呀。”那个时候的我轻声说。



后来我也没睡成懒觉,导师一个电话把我叫了回去,让我帮忙带一带本科学弟妹的项目,我走得仓促,严浩翔午休时回家也没赶上。


此刻我乱七八糟地吃着外卖,时钟走到十一点半,我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人有的时候的确是太不懂将心比心的生物,譬如我刚才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和情感去回忆和严浩翔吃的兵荒马乱的一次外卖、度过的乏善可陈的一晚,我把动作语气还有那么多微不足道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到现在困意上涌,我才意识到,那时候的严浩翔应该也和我一样,身心一齐疲惫吧。


但这些想法也只能想想了,我们两个已经于去年,我刚拿到硕士学位证书时分手,再没有什么互诉衷肠的可能。他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去年九月份到期,七月初就搬了个干净,不用算也知道很亏,亏了两个月的房租,也亏在那里其实距离他的公司要将近一小时的车程。他跟我说过要去北京定居,最后他舍下重庆和广东的家,一个人去了干燥的北京,我则拖着状态时好时坏的关节留在南京,找了个也算专业对口的工作,正式开启社畜的生活。


这段感情里其实没有多少头脑冲动的瞬间,我们两个都不是意气用事的性格,共同特点就是性子都有点淡,在很多事情上,总是靠感觉行事,总是开口太慢。就像一罐气泡水,晾太久了,里面的二氧化碳跑得干净,就变成有点腻的糖水。可能是异国的时差把一些东西倒没了,可能是他说不太困的时候我转过头,看到他满眼的红血丝;也可能是恰好他在谈及我们的未来时,我恰好在捉摸不定地迷茫,如此种种,才洒完了一手流沙。



有时候我也会再想起严浩翔,想起之前我们在一起的那点细碎的时间,如果算上分手之后,我们就是认识八年,在一起了六年;我知道人生粗略算起是没有多少个八年和六年的,也知道这样一段差一点就撑到七年之痒的恋爱没能俗气地从校服走到婚纱,是件太遗憾太遗憾的事情。但后悔是没有用的,亦没有太大必要,我们两个对彼此都谈不上亏欠,只是在应该爱的时候去爱,在爱逐渐消逝之后就都默契地选择了放手而已。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高等教育熏陶下证明题再怎么学不会,也都知道审时度势、放手无罪。


所以我只是默默收拾好外卖盒,把多出来的一副手套塞进茶几下的小抽屉,时间已近凌晨,俨然没给我留下多少伤春悲秋的空间。最近关节炎不太严重,后悔留在南京的频率也就低了很多,生活总要向上走,总要朝前看的。而爱情也不是生存的必需品,甚至不能称作锦上添花。


至于严浩翔,就希望如果某天他真的想起我、再审视这一段不太圆满也并不太可惜的岁月时,生出的情绪里能少点后悔,少点“如果从头再来多好”的感叹,那就足够了。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过往云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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